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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  過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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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沒什麽。”關映死死捏著信封, 心跳劇烈,她望一眼窗外,眼神游離著轉移話題:“很晚了, 小叔叔要守歲嗎?”

周津鶴的視線落在她手上。

關映在內心祈禱:別問我千萬別問!!!

“這些信是你寫的?”

他輕輕一句話,關映心驟然一緊。

你要不要這麽善解人意!關映咬牙, 故作淡定:“嗯呢。”

別問了別問了換個話題吧!

周津鶴:“給周辰韜的?”

該來的還是躲不掉。

關映腦子裏亂糟糟,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,心跳快到像是要從嗓子裏蹦出來,她咽了咽口水, 故作輕飄飄地“哦”了聲, 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。

“情書?”

“不不不是啊, 問、問候,祝福語。學校組織的, 讓給長輩寫封信, 表達愛意……以及謝意。”關映簡直快要被自己絕妙的臨場發揮能力折服了。

露臺推拉門開著, 薄薄的暖光映在周津鶴臉上, 不辨神色。

“你想離婚嗎?映映。”

離婚!?

關映不可置信,因為這些東西,他就要跟她離婚?!

她無名火起,騰騰燃燒,直沖上腦門:“如果我說不行呢?”

和她激烈的反應不同, 周津鶴表情平靜:“都依你。”

他太淡然了,這種淡定讓關映感覺自己像個傻子,在這跳著腳唱獨角戲。

既然他這麽不在乎, 她也沒有堅持的必要了。

救命之恩以身相許,他不要算了!

關映咬咬唇,盯著那紙箱, 一腳踹過去。

都怪它!

箱子塞滿了手辦,磕得她腳指頭生疼,關映忍不住低聲哀嚎:“嗚……”

周津鶴扶穩她:“跟它生什麽氣?我抱?”

關映在氣頭上,無能狂怒驅使著她:“不要你管。”她任性地甩開周津鶴,貼著墻,一步步往外蹦。

走出幾步,突然想到什麽,關映倒回去一把蓋上箱子,兇巴巴的:“你不許偷看!”

周津鶴:“……”

她貼著墻壁,像只小壁虎,慢慢吞吞挪向書房,期間還時不時回頭盯梢。

不改了,關映心想,就用第一版“不公平協議”,誰讓他氣她!

關映一刻也不想面對周津鶴了。

她解釋不清楚那堆情書,也不想舊事重提。

人家本來就不喜歡她,拿她當小孩子硬都硬不起來她還厚起臉皮把情書亮出來想感動誰呢?

誰還沒個腦殘蘿莉時期。

關映深吸口氣:原諒自己。

她可是即將擁有百億身家的小富婆!大學沒畢業就引領時尚,家裏的高定多到影後都要為之折服,需要這麽死纏爛打嗎?不需要!

關映揉了揉腳趾,拿起厚厚一塌離婚協議,高傲地“潛”進周津鶴房間。

他的房間布置很簡潔,一張大床,一只小櫃,枕邊放著睡衣,棉質的也沒有折皺,疊放得整整齊齊,床單被子聞著香香的。

比她房間還整潔。

關映把離婚協議書砸他床上。

她忘了釘起來,紙張鋪開一片,關映把它們重新收起來疊好,擺到枕頭邊。

窗戶沒關,有風吹進來,怕家產被吹跑,關映用枕頭壓住,這才放心離開。

沒到十分鐘,關映冷靜下來,後悔了。

她好像中計了。

張媚卿那麽詆毀她,不就是想讓她愧疚主動跟周津鶴離婚嗎?

差點著了這白蓮花的道!

關映開始從別人身上找原因,把今晚的沖動全部賴到張媚卿頭上。

本來還挺心虛,後來她越想越氣。

給她設圈套是吧,行。越想讓她離開周津鶴,她越是不離!

不僅不離,她還要拉著他秀恩愛!把生米煮成熟飯!

還有周辰韜,陰陽怪氣收錯信了也不知道吭聲,對啊,他什麽意思?不會自戀到以為她喜歡他吧?

不拒絕、不負責,連提都沒提這個事,這種啞巴態度還真是不折不扣的渣男!難怪周津鶴不喜歡她跟他走太近,純純一個24k浪子!

等等,如果周辰韜誤會了,那周津鶴是不是也會收到錯誤信號?

關映冷靜下來分析,周津鶴是因為這些信誤以為她喜歡周辰韜,那麽,他和她保持距離的真正原因,就是想給她選擇的機會?!

還記得周辰韜回來前,周津鶴特意問了句:“他回來了?”

由此可見,他根本沒考慮過離婚,而是因為誤以為她喜歡上了周辰韜,為了“成全”他們才提的出要和她離婚!

沒錯,他一個不婚主義者,怎麽可能催她辦離婚?他又不需要找下家。

而且他們的婚姻對周津鶴也算有利,他需要一個已婚的身份,圈子裏前赴後繼利益掛鉤的女人太多,那張結婚證可以替他擋去不少麻煩。

這麽一頓分析,周津鶴似乎完全沒必要催她離婚啊。

分析完畢,關映覺得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求證她的想法對與不對,而是把離婚協議書偷回來!

周津鶴剛才還在書房,他的生活作息很規律,回房間第一件事是洗澡,應該沒那麽快發現枕頭底下的東西。

關映掀開被子,跑到周津鶴房間門口貓了一會兒。

確定他還沒回來,她推開房門,躡手躡腳走出幾步,又覺得,好像沒必要?

一輩子沒性生活,也挺沒意思的。

算了吧,她轉身。

不偷了。

不行,關映在門口停下,不能著了那惡毒女人的道!關映內心的天秤在搖擺。

正糾結著,頭頂光線一暗,周津鶴回來了。

準確的說,他洗完澡,圍著塊浴巾回來了。

周津鶴的身材無可挑剔,關映找不到詞匯來形容,不,她是怕形容出一堆流氓用語。因為周津鶴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太誘人,她敢保證沒有哪個女生見了會不心動。

周津鶴的鼻尖掛著滴水,頭發亂翹,暖光燈從他頭頂傾照下來,薄薄一層籠在他半張側臉上。他的眉眼看上去比剛才柔和了許多,眼裏泛起淡淡水光。

關映不會用露骨的眼神看周津鶴,因為她親耳聽到周津鶴說過,他喜歡害羞的女孩。

有些偽裝是下意識的,不是說不裝了就可以徹底拋棄,關映臉紅耳赤,突然不知道是入戲太深還是真的害羞。

“你,去哪了?”她問了一句廢話。

周津鶴:“洗澡。”

“洗完了嗎?”還是廢話。

周津鶴:“你看呢?”

關映正大光明從頭到腳“看”了他一圈,一本正經得出結論:“洗完了。”

“還在生氣?”周津鶴試圖化解矛盾,沒有回避剛才的沖突。

“沒。”關映的視線停在他腰腹間:“但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,關於二哥的。”

周津鶴:“可以。不過你先回答我,你喜歡周辰韜?”

沒想到他會這麽直接,關映也坦然:“小時候喜歡,長大後不喜歡。二哥太沒有責任心。”現在她恨不得掐死他!

周津鶴:“那就是現在不喜歡。”

“以前也不是那種喜歡,小叔叔能明白的吧?”怕他誤會,關映舉了個例子:“就像你對我這種喜歡,像親人一樣。”

“既然這樣,為什麽想離婚?”

“沒想。”瞞不住了,關映實話實說:“我買那些書不是為了離婚爭家產,是為了吵架吵贏。你不在家的時候二姨娘總欺負我,不學點本事,吵輸了我晚上睡不著。”

周津鶴:“……”

他頓了頓,繼續問:“那些信又是怎麽回事?”

關映低頭玩手指:“說了嘛,寄給你的。哦,問候信。”她先發制人:“我還沒問你呢,給你的家書為什麽會跑到二哥手裏?”

周津鶴當時事業剛起步,收購遇到了很大難題,一邊籌備資金,一邊在逆境中創作,不想讓關映知道自己的處境,賣房子搬走也沒說。周辰韜一直想要那套別墅,他父母就從周津鶴手裏低價買下送給兒子。

關映從一開始就寄錯了信。

周津鶴表情一松,像是有什麽心結突然間被打開,他眉目舒展,倏地笑了聲。

開始了開始了,這個男人又開始散發魅力了!

比起談論正事,關映這會兒更關心浴巾下的好身材。

她眼神沒太露骨,盡量輕飄飄從他某處一掃而過。

看規格,也不像是不行。

眼前一黑,關映的眼睛被只大手遮住。

“小姑娘家,別亂看。”

“……”

關映紅著臉反駁:“不小了。”

周津鶴一楞,下意識低頭看了眼:“看見什麽了。”

“全看見了。”她故意調戲他。

周津鶴果然中招了,收回手,俊面微紅,看她的眼神帶著探究,反倒像是他冒犯了,怕嚇著她似的,他轉身快步回房間。

房門虛掩著,關映雙手背在身後,踮著腳探頭,視線平移過去。

明目張膽的偷窺。

等周津鶴穿好衣服,關映立刻站直。

他拉開門,見她還在門口,掌心蓋在她發頂,安撫一般:“下次我註意。”

倒也不用過於註意。

關映低垂著腦袋,小雞啄米一樣點了下頭。

“次臥沒浴室,住的很不方便吧?”她沒忘記此行的目的,經過這茬,關映內心堅定了,這婚不能離!當務之急是把周津鶴引開:“小叔叔,今晚去主臥睡,好不好?”

她眼睛撲閃撲閃,熱情地發出邀請。

“不行。”周津鶴拒絕。

關映堅持道:“相信自己,你可以行。”

周津鶴頓了兩秒,溫聲哄:“映映,你還小,而且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,不適合劇烈運動。”

這不是周津鶴平時說話的風格,好像有什麽無形的障礙被打破,他們之間的距離被突然拉近,更平等,也莫名暧昧了。

但是他在講什麽東西???

他不會以為她想男人想瘋了邀請他一塊劇烈運動吧!?

關映一回味不對:“我怎麽就不能做運動?”

周津鶴:“醫生建議。”

關映捂住耳朵:“誰的建議都沒用,你今晚必須去我房間睡!”

周津鶴被推進房間,他沒防著關映,她平時弱不禁風的小姑娘,也不知道突然哪來那麽大力氣,猛地一下把他絆倒摁在床上。

關映沒註意到周津鶴錯愕的表情,她松開他,用手掌幫他把領口熨平,氣還沒喘勻就跑掉了。

“映……”房門被關上了。

周津鶴無奈地嘆了聲氣。

外面響起擰動鑰匙的聲音,幾秒後,腳步聲遠去。

小姑娘的臥室安安靜靜,飄著淡淡的甜香。周津鶴閉上眼睛,回想這幾個月的經歷。

突然覺得很奇妙。他娶了朋友的侄女,而且沒有離婚的打算。

周津鶴跟關選有過命的交情,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難,像他這種性格沈悶的人結交朋友更難。關選為人仗義,無意中救了周津鶴一命。那年暑假他聽說關遠家附近發生了地震,已經有上百人遇難,想也沒想就去了臨市。

路過一片廢墟,他見到個蜷縮在角落的小女孩,十二三歲,身上臟兮兮的像是附近的災民。

他立刻下車走過去,蹲到她跟前,低眸輕聲問:“送你回家?”

小女孩擡起頭,眼神無助又仿徨:“我沒有家。”

他微楞:“帶你回家?”

小女孩忍著淚,悄悄扯住他的袖子:“好。”

周津鶴本想把女孩送走,他一個單身男的,留小姑娘在身邊不方便。當她梳洗好走出來,他一眼認出,這是關遠的侄女。

周津鶴留關映在身邊,的確是因為已故摯友。他欠關遠一條命。如果不是受他邀請,關遠不會回家,也不會遇難。

所以當關映哭著說:“沒人願意娶我,小叔叔,以後沒人會娶我了。”

他才會毫不猶豫地承諾:“我娶你。”

當時他沒想太多,但隨著這段婚姻關系的持續,他開始陷入種種茫然。

愛與責任混淆,他跳不出來。

關映是他的靈感繆斯,他的成名作就是看到她站在竹林間冒出的靈感。他情感淡漠,身邊人覺得他冷血,他自己也這樣認為。

他從一出生就沒有母親,從未感受過愛。愛與不愛他不知道,他只知道關映是他回到這座城市唯一的理由。

至於其他的答案,也就不那麽重要了。

但關映突然要跟他離婚。

這是周津鶴沒有想到的,他被打了個措手不及。

關映回到房間,周津鶴已經睡著了。

他穿著舒適的黑T長褲,側躺著,身材扁窄,腰線明顯,床是一米九的,可能他睡得太下,一雙大長腿差點放不下。他的腿壓著被子,關映發現了新大陸,男神睡覺居然也夾被子。

關映輕輕跪上去,趴到周津鶴背後,支著下巴看他的側臉。

想到他的手傷,關映靠近,輕輕吹了吹。

這一吹,把周津鶴吹醒了。

他的眼睫動了動,慢騰騰睜開,黑眸帶著一絲絲迷朦,似是沒分清現實與夢境,過了好幾秒才逐漸清明。

“映映?”他的聲音帶著初醒時的沙啞。

關映感覺耳膜裏有百花盛開,舔了舔嘴唇,問:“手還疼不疼?”

“疼。”周津鶴眼瞼微垂,長長的睫毛覆在眉心痣下,美人垂淚一樣招人心疼。

關映輕言細語:“我看看,傷口是不是開了?”

“有可能。”周津鶴很配合,伸手讓她檢查,他沒看自己的手,視線在她臉上。

關映仔細檢查,沒發現異常,懷疑道:“可能你剛才睡覺壓到了,痛覺遲鈍,醒了才有感覺。”

他斜著頭看她:“好像是。”

美人睜開眼睛與她對視,瞳眸漆黑明亮,關映的魂都被他勾走了。

周津鶴他怎麽能這麽撩她!可他明明沒那意思……關映不再沈浸過度腦補,把他的傷手放回去。

小指被勾住,關映低頭,周津鶴修長的手指搭在她手背上,他的手很大,輕松就能包住她的。

以前的周津鶴像座大山,穩重可靠,像永遠也不會累,可能今年過年家裏太冷清,也或者他太想家人了,今天的周津鶴看上去特別脆弱。

“去我房間做什麽?”他問。

關映避開他的目光,心虛道:“今天阿姨來過嗎?”

周津鶴:“來過。”

“什麽時候?她收拾過你房間的東西嗎?我丟了東西。”

周津鶴:“你發脾氣的時候。”

關映緊張道:“那她有沒有拿走什麽東西?”

小姑娘突然湊過來,空氣中帶起一陣甜香,她的領口敞開,鎖骨下的弧線明顯,周津鶴稍稍別開眼睛:“丟了什麽,很重要嗎?”

關映保持著姿勢趴在他旁邊:“也不算很重要,就是覺得奇怪,放得好好的,突然就不見了。”

周津鶴盯著她身後那面墻:“沒註意。”

關映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看。

墻壁有什麽好看的?有她好看嗎?不對,她目前要關註的是無故失蹤的離婚協議:“那你有沒有看到什麽……文件之類的?”

周津鶴終於將目光挪到她臉上。

安靜幾秒,他答:“沒有。”

那就好,那就好。關映松了口氣:“今晚就睡這兒吧,我守著你。”就當守歲了。

周津鶴托起她尖尖的小下巴:“你怎麽守我?”

關映彎眸,拍了拍另一只枕頭:“本來就是雙人床,睡得下。”

周津鶴低聲:“要跟我睡?”

關映側頭和他對視兩秒,懂了,他這人太有界限感,否則早就不是處男了,咳,關於這事兒,關映也是從霍星野那得來的“機密”。霍星野說周津鶴禁欲到變態,什麽樣的美人都入不了他的眼。關映對勾引周津鶴這件事早就不抱希望,今晚他為她受傷,她是真心想照顧他。

怕他排斥,關映把被子卷成一條線,隔在兩人中間。

“隔開了,不算一起睡。”

“好。”

周津鶴竟然同意了。

過了會兒,手機突然彈出一大堆祝福短信,關映看到屏幕上的時間,原來是新年了。她正想說話,周津鶴先她一步開口:“新年快樂,映映。”

他今晚看她的眼神好奇怪,又說不上哪不一樣,關映怔了下:“新年,快樂。”

守歲,俗稱熬夜。

關映熬到下半夜就扛不住了,倒下去,與周津鶴對視一眼,比他還先睡著。

第二天。

清早,太陽懶洋洋跌進樹叢,渲染出一片瑰麗。

關映伸了個小懶腰,準備翻身,雙手被卡住,膝蓋踢到塊不明物,她呆楞兩秒,低頭,入眼是男人美好的身軀。

周津鶴身上的味道很好辨認,關映不用擡頭也知道摟著她的這只手臂主人是誰。

他身上暖烘烘的,關映被烤得臉頰微熱,心咚咚亂跳,瞌睡蟲全被嚇跑掉。

她的頭發繞在他臂彎,關映把頭發扯出來,指尖碰到他的手才想起她昨晚是來幹什麽的。

關映想檢查周津鶴的手有沒有壓著,被他摟得太緊,腦袋轉不過去,只能憑借猜測預估,壓的是手臂,應該沒碰到手掌。

關心完他的手,關映猛然想起現在這個姿勢,好像,有點不對勁。

雖然她經常撲進周津鶴懷裏撒嬌,但那都是以前年紀小,成年後早不這麽幹了。周津鶴一向很有分寸,不可能主動摟她。

那麽真相只有一個。

是她自己扯著周津鶴的手臂,鉆他懷裏的。

他這麽正經的一個人,等他醒來發現懷裏躺著個人還得了!?

關映悄悄地,以慢放八倍的速度,一點一點,長蟲一樣往後蠕動。

挪到一半,周津鶴突然收攏手臂,手掌扣住她的腦袋,將她按進懷裏。

關映猝地僵住,屏住呼吸,擡眼,周津鶴的臉近在咫尺。

他閉著眼睛,俊面安靜,剛才那個動作像是睡夢中下意識的舉動。

厚重的窗簾遮住了刺眼陽光,靜謐的臥室裏只有他淺淺的呼吸,和她小鹿亂撞的心跳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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